绍兴三年二月,两浙转运副使(大致相当于浙江省副省长)徐康国回到临安给宰相汇报工作。
徐康国是一个在当时算得上是宋高宗跟前的一个得力干将,一年多以前,宋高宗要把行在从绍兴搬到临安之前,就是把他任命为权临安知府,让他先行措置行宫。
由于标榜节俭的宋高宗要求他不要太铺张浪费,说“打扫干净就行了”,他愣是带着些许报复情绪,把行宫搞得简陋无比,围墙只是意思了一下,站在旁边的一个小高坡上都能把大内一览无余。
唯一的一个大殿也没修补,宋高宗在这里上了一年多的朝以后,连大梁都塌了,大家伙儿不得已搬到旁边的三间茅草房去上朝,个子高一点的大臣头巾都要碰到房梁上。也就是那时候虞允文还小,他这种两米长人要是去这里上朝,一路都得跪着进去。
可能就是因为徐康国这种让宋高宗吃哑巴亏的举动,他在修好了临安行宫之后也没有被提拔,依然是两浙转运副使的职务。
但是这都丝毫阻止不了徐康国的骄横之心,觉得自己在两浙浸淫多年,怎么着也是一个老资格,渐渐就开始双眼朝天,不把年轻人放在眼里。
这天凌晨,他到了中书省以后,宰相上朝去了,他就等在中书省的廊庑里,发现一个低阶绿官服的小伙子已经在这里了。
当时天还没大亮,光线又不好,徐康国青天白日的都不把小伙子放眼里,现在更不在乎了,于是大喇喇地坐在胡床上,双脚叉开踩在面前火盆的踏板上,抬头望天看了很久,这才慢慢问道:“足下上一个职务是什么啊?”
这小伙子也是憋着一肚子调皮,含含糊糊地回答说:“刚从州县回来。”
徐康国一听,立刻就判断出这是一个刚刚任满的知县,顶多是一个州的副职,那是远远低于自己的。当时有不少人都在钻营宰相,希望能够通过他们的关系谋一个好职务,徐康国一看这个小伙子就是这样的人,于是就慢条斯理地教育他说:“现在朝廷事务繁多,官员都是要能够干实事的,你这样的刚刚从州县升上来的年轻人,恐怕前途不怎么明朗啊,小伙砸。”
绿衣少年没说话,徐康国也懒得跟他多说,继续烤火望天。
不一会儿,中书省的堂吏经过,看了一眼,徐康国正准备打招呼,哪知道堂吏竟然跟绿衣少年作了一个揖,然后匆匆离去。徐康国很诧异,对着少年说:“这人是经常出入皇宫的人,我平常多亏他们的调护才能如鱼得水,你怎么也认识?”
话音还没落,宰相就骑马来到了堂外,派了一个人进来给徐康国说:“陛下听说韩司谏回来了,让他马上去当面汇报,你再等等,宰相忙完了就来见你。”
说完,堂吏恭恭敬敬地引着绿衣少年去见宋高宗了。
徐康国这才知道,这个绿衣少年就是司谏韩璜,宋高宗派他去湖南巡视的,所以他才说“从州县回来”。徐康国大惊,心说自己一时口快,把自己巴结宰相、钻营堂吏的事情说得一干二净,吓得坐起身来,重心前移,一下子把面前的火盆踩翻,“灰火满地”,宰相也不见了,仓皇而退。
第二天,徐康国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解释一下,又去了都堂等着,结果发现一个穿着黑袍的武将等着。
徐康国吸取了昨天的教训,规规矩矩地作揖问道:“请问你从哪里来啊?”
武将回答:“我从建康来。”
当时朝廷有传言,说建康的守将刘刚叛乱,徐康国就顺口问道:“听说刘刚造反了,你来的时候看见了吗?”
武将说:“我就是刘刚,星夜赶到临安来面圣的,怎么可能造反?多半是你想造反,才这么到处传播流言的吧!”
徐康国大惭,只得又转身离去。
几天之后的二月二十八日,徐康国被罢职,理由是“交结堂吏”,被谏官韩璜亲眼所见。
2025年10月02日